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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大头儿子想当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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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学回了家,家里无息的清冷。灯也黑着,灶也凉着,大黄听到我的推门声绎或之前的脚步声,便摇着尾巴奔向我。我拖住它扑来的前蹄,它的大舌头挂着满口的流涎舔在我的腮帮上。许是我饿糊涂了,被它舔的发毛。我心想,这狗杂碎不会是饿疯了吧,馋成了这个狗样子,万不可把持不住,在我脸蛋上咔哧一口。那老子可就香消玉损了。我用力在它狗头上猛拍,它还是不依不饶,不肯罢嘴。看来狗的身上最硬的部位的确是头。我的脸被这****的舔了左边舔右边,就差中间了。一世英明被毁于一旦。我的一张脸像是刚刚洗过的一样。我突然闻到了一股****的臭味。是大黄的口臭。这时我头皮像是被撕开了的感觉,怔住了。冷冷的,麻麻的,好像有一股千万伏的交流电穿过身体融入大地。这龟儿子不会是刚刚在厕所吃过了吧?

    我不管不顾它的亲热,甩开膀子扇它的狗脸。它意识到我来了真的,就识时务的钻到车棚下,居然还瞪着一双莫名其妙的狗眼无辜的望着我。它想要我给它一个解释。我当然要给它一个解释。我抄起晒粮用的木掀狠狠拍在了它的腰上,正中身体中心。我像是一个合格的酷吏在对它进行无道的腰斩。大黄吃痛,“嗷”叫了一声。它站起身,想要窜出我的视线。它知道要等我冷静了以后才可像从前一样围着我摇头晃脑,装傻卖萌。它跑起来刚要跃起,借此躲过我的第二棒。但它没能如愿,后腿刚离开地面便跌落下来。原来刚刚的一棒使它的腰受了伤。此乃天赐良机,我必须抓住机会给它点颜色,指不定它三五分钟后就会活蹦乱跳,逃之夭夭了。我将木掀举过头顶,稳住手腕,大臂小臂同时发力,重重砸在它的头上。木掀前面的木板碎了。可这次它没叫,也没有动。它的头依然倔强的挺着,看样子我这一下痛击连根狗毛都没整顺溜。我真的气晕了。我攥着手里的棒子,一阵猛砸。既然你的狗头硬,我就砸你的腰杆子。比一比到底是你的腰杆子硬还是我的棒子硬。我已经不去考虑真刀真枪的****是否能战胜它。我只知道它从小到大被我呼来唤去,一直没弗逆过我。它的腰随着我的节奏慢慢坍塌了下来,身体也没了平时的硬挺,看上去软绵绵的,像一具无骨的玩偶。

    老妈从门外哼着《山路十八弯》走进了院里。她看了看站着的我和眼看站不住的“豆豆”(大黄的小名),她丢下手里的东西,从背后抱住我的腰,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棒子。她蹲下身子抬起豆豆的头,我这才意识到它不知何时已低下了头。豆豆的嘴角一片殷红,血从它看似凶恶的犬齿缝里不紧不慢的流,流在地上汇成了蚂蚁眼中的大江大河。它没看老妈,依旧睁着眼睛看着我。它的眼里充斥着无法理解的哀怨,眼巴巴的等待着我的解释。它几滴透明的眼泪滴在了自己的血泊汪洋里,顺着血流爬到了我的脚下。老妈夺过我手里的凶器,闷头就砸。砸在了我该砸的头上。我嗷哧一声鬼叫,后退到她暂时不能企及的距离。老妈捋捋豆豆脖子上柔软的毛,像是疼爱自己儿子一样心疼的安慰它。身为老妈亲儿子,我嫉妒眼下的豆豆。我强辩事情的原委,以争老妈的理解。她就像我不能理解豆豆一样,抡起木棒砸向我的屁股。这让我有种身为人子却不如一条狗的感觉。

    后来,豆豆瘸了,腰被我定了型就再也没有挺起来过。直到它死,它都没再舔过我。

    不是害怕,是我不喜欢。

    等老妈火气下来,我问她去哪了。我回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,冷冷清清,难免心里有气。豆豆还不识趣的招惹我,我手下才没了分寸。从始至终我把豆豆当成一条畜牲,这才是我下狠手的根本原因。陈浩南糟蹋我女朋友,偷柏林叔老婆,我尚且没敢废了他。豆豆不过是喜出望外的无心之过,我却毫无一丝怜悯的毁了它。不知今日迟来的忏悔能否抚慰豆豆的在天之灵。如果它能听的见,我多么希望今晚它能摇头晃脑的走进我的梦里。因为在豆豆死之前,我没有得到它的宽恕。

    老妈说她去澡堂了。我看着她尚未干透的头发,心想正可以打探一下风声。我直截了当的问老妈:“大头在不在?我明天上学骑车路过他那,正好有事。”

    老妈警惕的盯着我的眼睛说道:“你找他能有什么事?不能再想歪歪肠子了。听见没有?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找他,是他找我有事!我说你能不能不把你儿子当成一颗定时炸弹?你就只管把心放肚子里,相信你儿子。你不是说过“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”吗,这我都记得。每次她心生不安,我都要滔滔不绝解释好多,而且必须引用一两句她教育过我的话。

    “这句话在你身上要加上一句,“人若犯我,我也不犯人”。你这孩子太野,什么都敢胡来。你知不知道,你只要一出门,你妈我的心就跟着悬起来了。生怕你把别人祸害了。你让你妈我都出了名了,十里八村就属我儿子名气响,不光响还臭,加起来就是个响屁。””老妈又开始了满腹牢骚。在她看来,我这个儿子的存在就是个多余,是个甩不开的包袱。

    “到底大头在不在澡堂啊?他明天真的有事找我。”我有点不耐烦的问道。

    “挺怪的啊。我在澡堂门口撞见他了。他不在屋里卖票,却在马路牙子上蹲着。手里还握着一把镢头,脸上没点血色,像是等什么人决斗。不知道是谁这么不长眼,惹了这头倔驴。”老妈还在回忆里猜想其中的蹊跷。她刚说完,然后盯着我假装清纯的眼睛像是如梦方醒一般,黑着脸言之凿凿的吼道:“你怎么招这头凶神了?全村人都知道他是个二百五,你惹他干嘛!”

    “你可真会联想。我没惹他,我惹他干嘛?你就别整天神神叨叨,胡思乱想了。真的没事!我就是身上脏了,打算明天去他那洗洗。你赶快做饭吧,就别多虑了。我饿得前胸贴着后脊梁骨。”我装作不屑与之为伍的说道。

    “那好。改天人家找家里来别说我是你妈!”她像以前一样,每次我东窗事发之前她总是说一些恩断义绝的话。说完老妈便扎进厨房,哼着古老的曲调埋头于养活我的工作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,我蹬上“宝马”,在村口护城河和一头碰头。我俩各自心怀鬼胎,慢悠悠的开向“华清池”。我称呼大头老狗一点也不亏心。他像是闻到了我俩的味。我俩还未发现敌情,就只看到一个身影从薄雾中飞奔而来。我分不清来者的眉眼,但他手里的镢头暴露了他的身份。我大吼一声“跑!”几乎同时,我一声紧急刹车,两手前后抬起车身,调转了方向。尽管这个过程时间很短,但打仗往往讲究兵贵神速,况且我还要重新启动。再者他的两条短腿像是上了发条,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像天降雄狮堵住了我俩的去路。进退维谷,退无可退。我俩索性把车子躺在马路上,准备一场生死战。大头阴险之极的嘿嘿一笑,底气十足的叫嚣道“跑啊!再跑啊!”。他跃跃欲试着舞动手里的那杆撅头,像是在威吓我俩。

    “别闹了!大头。冤冤相报何时了,不如今天我们化干戈为玉帛。今日你肯尽释前嫌它日我们兄弟二人定当以德报怨。”我卖弄起金庸武侠里的江湖豪气,义正言辞的说道。

    “你他娘的!今天不是你们俩死就是我亡。”他好似胜券在握的说道,“这样也行!你们俩每人叫我三声爸爸,我立马放你俩走。

    上帝似乎看不惯我干坏事。之前戏弄陈浩南的卑劣手段如今原封不动的又还给了我。我一直把自己视为上帝的儿子,尽管它从未袒护过我。今时今日,我不得不怀疑我是它亲生的吗?为何每次报应总来的匆匆忙忙?有些人沽名钓誉到头来竟然蜚声内外,有些人贪赃枉法却步步高升,有些人几十年丧尽天良最终安享一生。上帝是公平的!上帝是公平的吗?

    至少对我是公平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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