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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猫鼠游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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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头被打的上蹿下跳,像一条犯了事的狗一样。秀芬老爸好像忘记了我事先的嘱托,一棒一棒生生敲在大头的背上、腰上、屁股上。很有可能大头心知自己的头已然无人可敌,不能再借助外力使其更大。既然不能首尾相顾,他抱着头任由自己未来老丈人痛打。过了两分钟,大头没有了刚被打时的灵活,摇摇晃晃不知南北东西。他分明已经危若累卵,命悬一线。秀芬老爸好像很享受打人的快感,我看他根本没有停手的迹象。大头任劳任怨的挨打,没有还手令我心生恻隐。再转念一想,假如他死在了这,我也会罪责难逃。凶器是我提供的,弄不好拉我去抵命岂不得不偿失。我上前一把抱住秀芬老爸,就像当初一头被她闺女毁容时我抱住秀芬一样。大头在我的掩护下逃了出来。还好秀芬已经穿好衣服从里面慌慌张张的推门而出,这才算打断了她老爸不依不饶的棍棒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你们在这干什么?”秀芬看了众人一眼,装傻充愣的问道。外面已经闹翻了天。她没出来之前已然什么都清楚了。此时只是顾及脸面佯装不知罢了。“你怎么在这?”她盯着自己的老爸疑虑的问道.

    “这个兔崽子在外面偷看你!”他说着把棒子对着大头砸了过来。幸亏我躲闪及时,棒子刚好塠在了大头鼻梁上。鲜血悄无生息的淌了出来。大头眼泪下来了,捂着鼻子蹲在了地上。“多亏这俩懂事的孩子专门跑家里来告知我。”秀芬老爸指着我俩感谢道。她爸真的是恩怨分明,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感谢恩人。可他怎么就不明白,当着大头的面揭发我俩不就等于将我俩推向死亡边缘了吗。秀芬没有任何喜怒哀乐,抿着嘴看了大头三秒钟。她什么也没说,她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    秀芬拖拽着自己的父亲走向了回家的路。已经看不到父女俩的身影,我却依然听到她爸的豪言壮语,“别拉我!你拉我干什么!我回去把他的卵蛋薅下来。”

    我和一头对视了一眼,不知眼下是走是留。我现在希望的一件事就是秀芬老爸临走时的话没有拐进大头的耳朵。上帝保佑秀芬老爸打的足够卖力,足够狠,足够致残。最好让这份痛遮住大头的听觉。大头抱着头还是蹲在那里,不声不响。我壮着胆蹲下身想把他拖到沙发上。怎料他像是开了挂,突然复活一般,抄起身边专属于他的木棒向我抡了过来。我早有准备,顺势推倒了对我们仨都曾有过恩惠的油桶,挡住他的进攻速度。“跑啊!”我大喊一声。一头和我都明白,此时我俩绝非大头的敌手。我们俩一直信奉一句古语,“胆小的怕胆大的,胆大的怕不要命的”。大头这个时候需要冷静,不能再招惹他了。我俩还是从他眼前消失的好。他的肉体已经饱受摧残,精神也濒临崩溃的边缘。若我俩再刺激他,我怕他会切腹自尽。他现在很难接受一个事实,他自以为可驾轻就熟玩弄雏鹰于股掌之间,怎想到无备之际却让雏鹰玩了个奄奄一息。

    我和一头一路狂奔,一直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才停了下来。我俩只顾毫无目的逃跑了,不知不觉竟然到了码头。

    晚上的月亮分外皎洁,像一块稀世玉璜悬于天际。它圆润的光透过云层直抵水面,伴以微风的协助,水面上是层浪叠叠,波光粼粼。夜的静谧,风的呼吸,水的波动,这一切赋予这个夜晚一种安详。

    我俩蹲在河边,用刺骨的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,抬头望了望繁星浩渺的苍穹。融融月色,良辰美景,更是为复仇平添了几许快意。凝神倾听,镇里的“大笨钟”敲响了第十二下。这便预示着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。

    镇里的这口“大笨钟”自我出生就已经存在了,不知在这之前它已经恪尽职守了多少个年月。在上小学的时候,有好多个周末我都会和两个哥哥徒步到镇里,只为无人之际悄悄爬上它。因为它是全镇最高的建筑,我心目中的“世界屋脊”。站在它的头顶可以俯瞰我们不曾到过的远方。而后三个人一起发誓要走出自己的视线,寻找更远的远方。除了无知少年的理想,其实最开心的一件事还属站在上面撒尿。它被建在镇中心,周末更是人潮人海。用力射出的尿液已经具备相当惊人的初速度,再加上它坠落过程中重力势能向动能的转化,落在众人脑袋上已然是瓢泼大雨的感觉。这种雨水不像酸雨,毁容,毁庄稼。它里面的尿碱可美容养颜,滋润万物。人们为什么理解不了我们的良苦用心,老是追着打我们呢?难道说造福苍生万物也是罪过吗?

    每天上下两次十二点,“大笨钟”都会沉重悠远的想起,提醒人们时间在偷偷的溜走。它以前并不笨,毫秒不差。不知在哪一天,我突然发现它跑的慢了。刚开始越来越慢,再后来稳定在始终慢五分钟,也是毫秒不差。我曾经怀疑它是不是有一段时间累了呢?生病了呢?老了呢?还是想我们了呢?它是不是想让我发现它的反常,去看看它,陪陪它,或者想再见我居高临下尿一次呢?初中伊始,我再也没爬上过它,尽管它日夜不辍,声声呼唤。

    午夜十二点了。早该回家了。在夜里疯到如此晚,我这还是第一次。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风尘,叫上一头走上回家的路。像以往一样,我俩追逐打斗着,奔向家的方向。

    从河堤到河口的码头有一段粗糙的石子路,这段路的一边立着一间小小的板房。板房是用来堆放抓斗起重机零配件的一个杂物房。沿着河岸坐落着六台抓斗起重机,它们不像机器人瓦力,看似陈旧却异常坚实。它们表面如新,却是隔三差五的出毛病。废弃的零部件就堆放在这里。

    我俩你追我赶的疯跑到这里,半蹲着身体,手按着膝盖,气喘如牛。突然“咣铛”一声重金属撞击的声音穿进我的耳朵。深更半夜,我俩还被吓了一哆嗦。起初只当是一只不安分的野猫钻进板房逮耗子。我俩转过身,脸趴在门上,眼睛抵在门缝上。这扇门是两扇木板随意拼凑而成的。它做不到严丝合缝,余留的门缝仍足以塞进我半张脸。我俩还从地上抓了一把石子,想把这只该死的猫从里面赶出来愚弄一番。

    月光透过尺许宽的门缝,映射在对面的墙上。屋里像是亮起了昏暗的烛光,柔和亮堂而又浪漫温馨。墙上有两只影子,硕大无比,像两只巨型怪兽纽缠撕打在一起。打的难分难解,不相上下。原来果真是猫鼠游戏。而且这只老鼠看来不简单。我俩像是在看皮影戏一般着了魔,一人扒住门缝的一边,你推我搡。本已是朽木的破门在我俩合力拉扯之下,门板生生断开了。此时门户大开,一直被拒之门外的月光争抢着涌了进来,它们好像也迫不及待一睹里面的景色。屋里的陈设一览无余,无非是一些钢板,钢筋,钢珠,钢圈。都是些冰冷的金属。一股锈蚀的气息扑面而来,我和一头不禁捏住鼻子。我俩原本是想进来逗弄映在墙上的一猫一鼠。可再向墙上定睛一看,猫和鼠的影子都还在,只是两个家伙都像死了一样,一动不动。我们俩同时看向地面,地上果然躺着两只庞然大物。但它们不是猫和老鼠,而是两个赤条条的人。

    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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