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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大姐的孤注一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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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晓林,你去照看着晓萱,我去送送族老们。”

    鬼哭狼嚎的李宝被人拖走了,屋里一股尿骚味儿,族老们也坐不住了。

    本该是李晓林出头送人的。

    可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李晓竹却出来了。

    李晓林似乎有些不解,看向大姐。

    那边三叔爷却一脸通透。

    “晓林,你先回去吧,让晓竹丫头送送我。这老胳膊老腿的,唉,走不动喽。”

    老人拍拍李晓林的肩膀,又道:“晓竹丫头,你扶着我点儿。”这位李家的当家人如今头发花白,也有七十岁了,难得的身子骨硬朗。

    李晓竹痛快的答应一声,强挤出一抹笑。这样讨好的笑,愈发让老人觉得自己有一种智珠在握的了然。

    哼,还看不透几个毛孩子?

    纵然有几分小聪明,可也还是个小孩子。

    可当李晓竹跪在几位族老面前,说出要“自梳”的时候,所有人都不淡定了。

    李家这位智珠在握的族长更是像便秘似的,脸色难看。他断然没想到,这个有几分智慧的小姑娘,竟然要做这样的决定。

    一般的孩子,怕是连什么是“自梳”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果然啊,女子无才便是德。

    李良轩那个婆娘,自己整日里看书也就算了,竟然还把孩子教成了这样,哼!

    念在她已经亡故了,族老们也不说什么。

    只是,“自梳”这件事儿,是断然不能同意的。

    “晓竹,你可别乱说话。

    我们几个老家伙坐在这里,只当你们家骤逢家变,你是伤心过度了。”

    “自梳”啊,李家落户这圣山脚下大柳树屯上百年,也不曾出过一个。

    事实上,这本也不是他们这边流行的。

    族老们显然都被这个消息镇住了。

    “这哪成啊?这成了啥事儿啊,咋就到了这一步呢?”

    族老们七嘴八舌的开始劝她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这是心疼弟弟、妹妹没有人护着。本来我就想说,你这都是订了亲的人了,趁着你娘这刚走,也别守孝三年了,就赶紧嫁人吧。我们几个老家伙出面,夏家也是实诚人家,相信他们也能理解。你年纪是小了点儿。我说句不中听的话。大不了先别圆、房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李晓竹此时却顾不得害羞了,婷婷袅袅的跪在地上。“族老们的苦心晓竹都明白,这是都为了我考虑了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眼睛通红,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。“只是,我爹不在家,我娘临走的时候让我照顾好弟弟、妹妹,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。要是没有出晓萱这件事儿,我也要照顾弟弟、妹妹。如今晓萱伤成这样,以后还不知道身边能不能离了人照顾。我是家里的长姐,终究是方便一些。再说如今晓枫也是下落不明。小五那孩子又......”

    李晓竹抹着眼泪,哽咽道:“我纵然是铁石心肠,也不能扔下年幼的弟弟、妹妹去独自享福。我知道这样毁约对不起夏家。只是如今,也顾不得许多了。我生在李家,长在李家,终究要先对得起李家的。”

    李晓竹捂着脸呜呜的哭,脑子里跃出一个模糊的人影,心都一揪一揪的难受。

    她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,只是难受的不行。

    “晓竹啊,你是糊涂了啊。过去女子出嫁,须由母亲束髻,立心不嫁者则履行一定的仪式自行束髻,称‘自梳’。你当那‘自梳’是你们小孩子过家家不成?你一旦迈出这一步,这一辈子都只能在家做个老姑娘了。且不说你这样一辈子太苦了,就算是你娘,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。何况,你是订了亲的人啊。”

    哪怕是漠不关己的族老们,此时听到小姑娘这样的决定,也是动容了。

    “自梳”那不是说说玩玩的。那是要付出一辈子惨痛代价的。

    自梳女也称妈姐或姑婆,是指女性把头发像已婚妇一样自行盘起,以示终生不嫁、独身终老,死后称净女,说是女性文化的一种,实际上各有各的苦楚。

    中国古代封建礼法严苛,不少女性不甘受虐待,矢志不嫁,或与女伴相互扶持以终老,这就是自梳女的雏形。

    族老们没好意思说。

    哪有女人不嫁人的呢?

    男欢女爱享受不到,生儿育女也没有经历过。这在老人们看来,简直就是对女人最狠辣、最恶毒的诅咒一样。没必要放在李家的孩子身上啊。

    再说,也没到那一步啊。

    李家族长沉吟了许久,眼瞅着众人劝说,李晓竹都没有改变想法,他也开始动摇了。

    莫不是这孩子不是用来拿捏一下的?

    可她才十三岁啊,花儿一样的年纪。

    纵然不是自己的亲孙女,可看着孩子这样,老人也是不落忍。

    “孩子啊,我知道,这次晓萱那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。晓枫如今下落不明,也是让你寒心了。但是你要知道,管理这么一大家子,不是那么好做的。你是读过书的人。要知道,不聋不哑,不做家翁。我这个族长,说得好听,实际上也要平衡各方面。我知道你是好孩子,今天才与你说这番话的。晓枫,那是肯定要找到的。”

    不论是生是死,这事关李家的颜面。

    当然了,这话族老没有必要说。

    这时候更没有必要刺激这孩子。

    “至于李宝,我们也会公开处置,你且放心。你爹还没回来,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。但是你们都是我李家的孩子,族里不会让你们饿死。你且放宽心。就算是你出嫁了,我们也会照顾好晓林他们。再说晓林如今也不小了,他是男人,也要学会撑起这个家。”

    李晓竹苦笑一声。

    能让族长说出这样一番话来,显然已经是难能可贵了。

    她又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。“谢谢族长爷爷和诸位族老。”

    众人都期待的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只是,我意已决。我爹不回来,我说什么也不会抛下弟弟、妹妹不管的。如今我年岁也不小了。爹娘在家照顾着还好。我是长姐,要给弟弟、妹妹撑起一片天,也要名正言顺。”

    族长蹙眉,这丫头瞧着柔柔弱弱的,没曾想性子这么硬。

    “就算是如此,你也说了,你爹只是出门未归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,反而不好说李良轩四年多没回来,可能已经死了这样的话了。

    “那你才十三岁,咋地也得等到十六七岁出嫁,你不必做出那等决定,也一样可以照顾弟弟、妹妹。”没必要走上绝路啊。

    李晓竹知道,这下老人是真为了她着想了。

    只是......

    “族长爷爷,我们姐弟单独生活,我又是个十几岁的大姑娘,怕是是非多。与其将来传出什么坏了族里的名声,莫不如许了我的决定。”

    村里,也不都是好人的。这样水灵灵一个黄花闺女,要撑起门户自然就要抛头露面。

    别人家的姑娘十三四岁开始都要开始定亲,也要少外出了,哪怕庄户人家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可是他们家的情况,这些事儿肯定做不到。

    她一个漂亮姑娘,整日里抛头露面,再有几个不怀好意的,到时候能传出什么好话?

    与其将来让婆家厌弃,让弟弟、妹妹被牵连,莫不如直接“自梳”,倒是全了礼节,旁人只会说她不容易,却不会再来扰她。

    至于夏家......小姑娘叹了口气,许是有缘无分吧。

    “你这孩子,你这孩子......”族长叹气,知道再也劝不住了。

    这丫头根本不是一时冲动,她是把所有事情都考虑清楚了。

    他有心劝一句,哪怕没有了爹娘,还有奶奶和叔叔们。

    可想到李王氏那个人,和那一家子人,他就又叹气。

    听这丫头的意思,只怕姐弟几个还要单独过日子。

    也是,其实李良轩在的时候,他们大房就已经跟那一家子分家了。

    虽说不好听吧。

    但是李良轩那个杀坯,谁敢招惹?

    哪怕李王氏满心的想占便宜,也要担心李良轩会不会同意。

    “你这丫头,咋说不听呢?”

    有族老急了,脾气火爆。“我们都说了,肯定能养活你们兄妹。你要是不放心,大不了,大不了让你们家都分家了。到时候你们就跟着你们二叔过日子。你二叔那人你总该相信吧,不是你奶生的,人也老实巴交的,肯定不能欺负你们姐弟。”

    这位族老也算是用了心了。这时候顾不得许多,什么话都敢说。也是真怕这孩子一辈子就这么毁了。

    有其他族老眼前一亮。

    就忍不住有人出主意道:“这话不错。正好你二叔没有儿子,你们家倒是仨儿子,大不了把小五过继给你二叔,这样他门两口子也能对你们好。都是李家的骨血,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呢。”

    李晓竹一听,脸就白了。

    “不妥,绝对不妥。”

    她眼里含着泪。“我娘刚走,我已经丢了一个弟弟,若是把小五过继出去,我就是死了也没有面目去见我娘了。”

    她又磕头。“我知道几位爷爷都是为了我好,只是我心意已决,求求爷爷们成全我。”

    “唉,我说你这丫头咋油盐不进呢,这不是商量吗。”有老人颤颤巍巍过来,气的拿拐棍砸地。“咋就说不通了?”

    李晓竹不再开口,只是不住的磕头。

    眼瞅着小丫头头都磕青了,族长终于发话了。

    “罢了罢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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